全职 | 回声(END)
邹远个人中心粮食向无cp
在这是一个名叫《冷板凳》的粮食系列，同系列文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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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声
1
邹远在还没有接手百花缭乱的时候，什么梦都没有做过。
他在冷板凳上坐了一年，和他一起坐着的人叫唐昊。他们在训练营时期就打过比赛，唐昊的水平，他一直都是很清楚的。邹远自认不及，甚至对于能和唐昊成为同期，都非常意外。
因此，七期群里大家朝他们打招呼的时候，他默不作声。
“百花的也是两个吗？怎么样啊，你们两个，今年能打上主力吗？”
问话的人是孙翔，出身中下游的战队，却在寥寥几场比赛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这样一个人，问出这样一句话，当然是不奇怪的。但是在邹远看来，这事情和他完全没关系。
但是唐昊不同，他很自然地回复道，“看运气吧。”
“看运气是什么意思？”孙翔问。
“意思是我的水平是够的，但是能不能打主力，要看战队结构了。”唐昊说。
“百花也不是弱队吧，你这么厉害？”孙翔问。
“赛场上见了，你就知道了。”唐昊言简意赅。
“你呢？”孙翔问邹远。
“我、我吗？”猝不及防被点了名，邹远有点慌张，赶紧答复道，“张佳乐前辈还不想退役呢……我大概，再等个几年。昊哥是很厉害的，他应该很快就可以。”
说出这话的时候，邹远没有想到，他居然会更快。
2
接过百花缭乱账号卡的那个瞬间，邹远心里没有梦想成真的激动，甚至都没有去思考未来如何扛下比赛。他在想，他要怎么面对唐昊？
明明是比他厉害那么多的人，到现在却仍然是一个边缘替补，而他呢，居然已经把神级账号卡拿在手里了，他们之间，不过是一个职业选择的距离。
他凭什么啊？
还有七期，还有其他的职业选手，他要如何面对这些人？他接手了百花缭乱，但是却完全没有与之匹配的水准。联盟里那么多战队，那么多优秀的弹药专家，怎么偏偏能轮到他？
这不是他主动要的啊！他在心里痛苦地吼着，却没有人能听见。
邹远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，才在走廊上拦下唐昊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慢慢掏出那张攥了一路的账号卡，沉默地给对方看。
唐昊歪着头辨认了一会，“这是百花缭乱？”
“是的。”邹远轻声说。
“确定给你了吗？”唐昊问。
“是的。”邹远的声音更轻了。
“那太好了！”唐昊说，“我本来还担心他们要买人进来，那你得等多少年啊。”
“啊？”邹远呆呆地说，“他们不该买人进来吗……”
唐昊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，“你——难道不想当核心吗？”
邹远愣了。他不想当核心吗？他明明是很想的啊……但是，不是现在，不是这个时候。他当然想过在几年之后接手百花缭乱，否则他根本不会玩弹药专家，不会来百花战队；可是，现在他还完全没有准备好啊！
“我……”邹远低着头，不知道能说些什么。
唐昊认识他很久了，一下子就明白他的纠结，推了他一把道，“瞎想什么啊你，有比赛打还不好？上场了再说。”
3
有比赛打，真的很不好。
邹远坐在准备室里，整个人就是蔫的，走过选手通道的时候，他脸色都在发白。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，连续好几周，他都输得一塌糊涂，个人赛、团队赛，他从来没有找到过状态，甚至连他本身拥有的水平，都完全没有发挥出来。
观众从刚开始对他的期待和支持，慢慢变成了失望和不满，到最后，连鼓励的掌声都不再留给他。论坛上铺天盖地都是骂声，他输得越惨，骂声就越高，骂声越高，他就输得越惨。
周而复始，邹远觉得自己简直连走进比赛席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他甚至忘记了要怎么赢。
七期的群里，他从来都不主动说话，被人弹出来了，也只敢寥寥应答两句，常常把“我知道我水平确实不太好”挂在嘴边。
所有的鼓励落在他眼里都是客气话，他不敢做任何其他的解读，生怕摆错了自己的位置。
很多个晚上，他躺在床上，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，会失眠一整夜。有时候很担心，可能下一场比赛之后，俱乐部就会请他离开这里，终止他的荣耀生涯；有时候又觉得不如退役算了，反正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价值。
他不属于这里，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荣耀，他现在可以硬着头皮往前走，但是冒牌货总有一天会被撕下标签。
4
张佳乐在离开百花之后，直到他复出之前，一共跟邹远说过两次话，一次就是在这样的时候。
又一次主场失利之后，邹远回到俱乐部，一个人沉默了很久。然后他掏出手机，给张佳乐发了一条消息，把这段日子里遇到的事情，水平的欠缺、风口浪尖的苦恼，统统诉说给了他从前的队长。
张佳乐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复，只说了一句话，“你还想不想打了？”
想打的话，就不顾一切地往前去闯，如果不想了，那就直接退出。荣耀本来就只关胜负，没有这么多优柔寡断的事情。
谈话的末尾，张佳乐对他说，“你想做什么都好，就是不要随便后悔。”
邹远把那条消息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，轻轻闭上了眼睛。
5
很久之后，于锋转会来到百花，他认识的邹远从来都不说丧气话，似乎永远都充满了信心，和传言中完全不是一个样子。
有天晚上撸串，于锋问他，“你真的从来都不觉得会输吗？”
开什么玩笑，邹远仰头灌了一口可乐，“我三天两头都觉得自己要输了。”
“那怎么从没听你说过？”于锋惊讶地问。
“水平差就已经够了，”邹远笑道，“再说出来给别人听，挺没意思的。你是队长，我要是上场前告诉你，我觉得我不行，那我最后输了，岂不是你的责任？甩锅不带这么甩的。自己的事情得自己扛着，有时候真的不该说出来。”
于锋沉默地吃了串土豆片，才道，“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。”
别佩服我，邹远对着一串烤茄子皱眉道，“是一个前辈教我的。”
6
季后赛对战霸图的前一天晚上，邹远失眠了很久。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，庞杂的回忆和疑问汹涌地在他脑海里冲荡，硬生生把他拽回过去，逼着他给出一个答案。
他想起第八赛季的时候，想起张佳乐，孙哲平，唐昊，那段他还是新人的日子，整晚整晚看着天花板的日子，因为要打比赛而双手发抖的日子，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。
明天百花就要对战霸图了，赛前支持率低得可怜，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们能赢。新双花，新战术，他们再怎么努力，好像在观众眼里就是次一等的，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当年繁花血景的影子。
于锋不甘心，他也不甘心。
邹远点开QQ，在对话框里犹豫了好一会，打了字又反复删掉，最终发出一条消息。
花繁似锦：前辈，你还醒着吗？
隔了几秒，他撤回消息，改了一条发过去。
花繁似锦：前辈，明天见
他锁上屏幕，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。没想到手机在这时候亮了，张佳乐的消息很快弹了出来。
百花缭乱：嗯，醒着，睡不着
邹远看着那条消息，愣了好一会，才想起要回复。
花繁似锦：明天就要在赛场上见了……
百花缭乱：嗯，也不是第一次了
花繁似锦：但还是不一样的，这是季后赛了
百花缭乱：是啊，又到季后赛了
花繁似锦：所以现在好像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时候
张佳乐那边安静了几秒。
百花缭乱：那你问什么问？？？
花繁似锦：……
百花缭乱：跟你讲过多少次，做事情不要随便后悔
花繁似锦：我记得，真的
百花缭乱：呵呵
花繁似锦：我就是有一点紧张
百花缭乱：其实我也有一点
花繁似锦：前辈在紧张什么
百花缭乱：也没什么，就是怕明天打完了伤心
花繁似锦：呵呵，前辈是怕打赢了我们百花会伤心吗？
邹远笑着坐起身，在对话框里输入“前辈可不要太自信”，但是没等他发出去，张佳乐的消息已经过来了。
百花缭乱：没有，我担心输给百花，那样我会很伤心的
邹远的手在发送键上停了好久，一字一字地删掉了回复。
全世界都不相信百花会赢，但是张佳乐相信。
7
凌晨三点，邹远在七期群里吼了一句，“我们明天一定要干翻霸图！”
隔了几秒，其他几个人的消息蹭蹭蹭地弹出来。
“很可以啊，上吧！”孙翔说。
“废话，难道你还要输给他们？”唐昊说。
“知道了，跪安吧。”袁柏清说。
“你特么，明天打比赛了今天还不睡？”刘小别说。
“百花的作息比较随便，不像你草。”唐昊说。
“什么你草我草的，你再不好好说微草这两个字信不信我打爆你头？”刘小别飞快地接道。
“我好怕哦。”唐昊说。
“你们改天斗嘴不行吗？”孙翔跳出来怒道。
“他们俩在忍耐力底线上总要拼个你死我活，你不该习惯了吗。”袁柏清凉凉地说。
然后他就没有动静了，同时刘小别也消失了，不知道是直接打起来了，还是被王杰希给抓包了。
“不管他们了，远哥你真该睡了，明天我就坐台下，你总要争口气吧？”唐昊说。
“左砍韩文清，右打张新杰，倒钩拳打飞林敬言，铁头功撞翻张佳乐，看你的了！”孙翔说。
“……你这个也许有一点夸张，弹药专家没这些技能的他。”唐昊说。
“鼓舞士气不都是这样的吗？再说了，我们可是七期啊！”孙翔热情洋溢地喊道。
邹远捧着手机笑了起来。他想了一想，回复道，“我们七期好像一直没有什么称号。”
“那就叫‘远哥牛逼’好了。”唐昊说。
“这是个什么东西？”邹远哭笑不得。
“就是，凭什么他一个人牛逼？我们全都牛逼。”孙翔说。
“七期牛逼！”刘小别突然冒出来说。
“你们打完了？”唐昊问。
“没打，刚被队长逮住半夜玩手机，骂了一顿。”刘小别说。
“那你还玩？挑衅王杰希，厉害了啊别哥？”孙翔震惊道。
“这不躲在被子里偷偷打个气吗！”刘小别说。
“七期牛逼，睡了。”袁柏清说。
“七期牛逼！我也睡了。”刘小别说。
“七期牛逼！明天好好打！”唐昊说。
“七期牛逼！打不好就别回来了！”孙翔说。
8
邹远端着手机突然就哭了。他打了很长一段话，讲了他想到的很多事情，但是后来一句都没有发出去。
谁还没有个故事呢？
过去岁月里他有过很多难以置信的幸运，也为此尝到了万般挣扎的滋味。
而明天，他将走上季后赛的赛场，当地图展开的时候，过去的所有胜负结果，辉煌或落魄，都将永远地成为回声。
什么都不会再动摇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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